道教以“道”名教,“道”是其最高信仰。道教的一切教理教义、修炼方术,皆发端于此。
道教重视生命的价值,以生为乐,重生恶死。它以长生成仙为终极目标,这是道教与其他一些宗教的根本区别所在。一些宗教主张“出世”,所关注的是“人死后如何”的命题。而道教所要讨论的是“人如何不死”的命题,即主张“入世”。一些宗教追求超现实的彼岸世界,让人们把一切希望寄托于彼岸世界。而道教则看重个体的生命价值,认为生活在世界上是一件乐事,死亡才是痛苦的。道教的生命观念不仅不否定现世利益,反而对现世人们的生活欲望予以最大限度的肯定,鼓励人们以现世生命为基础,抓紧时间修道,以实现得道长生的目标。
成语“长生久视”集中体现了道教的这种目标追求。《道德经》五十九章称:“重积德则无不克,无不克则莫知其极,莫知其极,可以有国,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,是谓深根固柢,长生久视之道。”也就是说,积累德行就能够胜任治理国家的大任,持有治理国家的根本之道,就可以实现天长地久,这就是深根固柢、长生久视的道理。从这里产生成语“长生久视”,指长久活着,不老不死。今用来形容长寿。另一成语“深根固柢”,比喻基础牢固,难于动摇。“柢”指草木的根。“深根固柢”后作“根深蒂固”。
道教表达长生成仙愿景的词还有“长生不老”。道教典籍《太上纯阳真经·了三得一经》曰:“天一生水,人同自然,肾为北极之枢,精食万化,滋养百骸,赖以永年而长生不老。”“长生不老”即永远活着,不会衰老。这原本是道教的炼养目标,后用为成语,表示对年长者的祝愿或赞颂。
道教这种“生道合一,长生不死”的基本教义,从一开始便与其他宗教以“死”为解脱的观念大相径庭。其早期经典《太平经》这样表达仙道贵生的思想:“夫天道恶杀好生。”晋代道教学者葛洪所著《抱朴子》认为,人的生命是最珍贵的,宣扬服食金丹“能令人不老不死”,当“活神仙”是最美的。这一思想对后世影响很大,人们因此以“活神仙”比喻现实生活中能力超人或生活优闲的人。
道教认为人的生命并非取决于天命。《西升经》曰:“我命在我,不属天地。”《抱朴子·内篇·黄白篇》说:“我命在我不在天,还丹成金亿万年。”意思是说,人的生命取决于自身,而非天命。只要善于修道养生,安神固形,便可以延年益寿,甚至长生不死。道教的这种“长生久视”、“生道合一”的入世观,是道教文化充满强烈生命意识的体现。它启发、诱导着人们去探索人生、人体、命运、社会、宇宙等各种奥秘,充分显示了中国人重人生、乐入世的积极人生态度及重实际和富于想象的传统精神。
在道教看来,修道的目的是通过自身的修炼和修行,使生命返归到始初的淳朴本真状态,即“返璞归真”。道教认为,人原初的本性淳朴纯真,近于“道”的本性。但随着年龄增长,思虑、欲念不断萌生,加之社会环境的不同影响和情色利禄的诱惑,人原有的生命元真会不断耗损,原有的纯朴天性会逐渐迷蒙,这将严重损害人的心性和生命健康,从而与“道”相悖。“返璞归真”中的“璞”,本义为未雕琢的玉,在这里指“道”的质朴状态。这条成语源于《战国策·齐策四》:“斶知足矣,归真返璞,则终身不辱也。”在一般的意义上使用,“返璞归真”指除去外饰,恢复其本来面目。这一成语亦作“归真返璞”“返朴归真”。
要“返朴”则必需“抱朴”。道教对生命本真状态的追求,还体现在另一成语“抱素怀朴”之中。“抱素怀朴”的典故出自班固《汉书·礼乐志》:“易乱除邪,革正异俗,兆民反本,抱素怀朴。”但其思想渊源却来自《道德经》所说“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”,意指人们要抱道守真,怡养生命的真元,使之不为物欲所诱惑,不为私心杂念所困扰。以道教思想为养料,成语“抱素怀朴”的意思就是要求人们保持内心平和,处于自然的状态。生命是一个不断修炼的过程,要在良好的心性根基上,把已耗散的生命元气通过炼养进行修复,使生命回归于真道的状态,以达到长生久视,霞举飞升。因此,在道教看来,“抱素怀朴”与“返璞归真”一样,是生命所达到的一种理想境界。
在返朴归真的修行实践中,汉末魏伯阳真人“挟怀朴素,不乐权荣”,专心一意地修炼;晋代丹家葛洪提出应“全大宗之朴,守真正之源”,他不随世变,言则率实,终日默然,被称为“抱朴之士”;晋代“竹林七贤”之一的嵇康亦好道,以“贱物贵身,志在守朴,养素全真”为修行宗旨。这些高古之士无不践行“返璞归真”、“抱素怀朴”的道家信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