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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《庄子·外篇》的序次与分类(2)

时间:2019-12-17 20:09     来源:光明日报     作者:王锺陵      点击: 次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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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:古今《庄》学家普遍认为“外篇”的篇次是无序的。王夫之就明确说过,“外篇”“踳驳而不续……乃学庄者杂辑以成书”(《庄子解》第76页)。

  二

  其实,“外篇”的内容相当丰富,而且可以归类,并且各类之间相互有其密切的联系。“外篇”并非“篇次殊不可寻”。“外篇”的篇次有两种:一种是编集整理者安排的序次,另一种是作为庄子学派发展的一个阶段,其思想观念产生发展的内在的逻辑序次。

  “外篇”就其荦荦大端而言,可以归为三个系列:一是受到《老子》学派影响而主张绝圣弃知、绝仁弃义的一组文章,二是阐述无为观的一组文章,三是说明个人该如何行为处世养生的一组文章。

  要找出“外篇”理论观念产生发展的内在的逻辑序次,首要的便是确定“外篇”的逻辑起点。具体说来,便是“外篇”之开端,既要上接“内篇”之末篇《应帝王》的理论意脉,又要能够涵盖“外篇”三个系列文章理论观念赖以发展的最初的观点或概念。

  “内篇”以《逍遥游》为首篇,《逍遥游》确实也是“内篇”的理论观念发展的起点。“内篇”是庄周一人的著作,而“外篇”则是众多后学的作品,因此“外篇”的情况要复杂得多,值得认真辨析,找出它的逻辑起点。

  “外篇”按现有序次,是以《骈拇》《马蹄》《胠箧》三篇排在开端部分的,这是有理由的,却并非是正确的。

  “内篇”自《大宗师》至《应帝王》有着这样的思想发展脉络:《大宗师》篇就生死问题,展开了庄子思想与儒家思想的冲突。孟孙才居丧寓言之所述,是使丧礼徒有其仪式,而无其伤痛之实情。“意而子见许由”及颜回坐忘这两个寓言,则以大化刊落了儒家的仁义礼乐。《应帝王》篇第一段承接这一批判儒家的思想意脉,首先以泰氏之不区分非生命与生命的各种形态,来非斥有虞氏之局限于人的形态中而欲藏仁以要人,进而说明君人者要以自己的法度治世是不行的,由此正面提出无为而治的思想,继而又说明了无为而治的内涵。

  由于庄子思想对儒家思想的此种消解,以及《应帝王》篇从存在论上升到政治论的理论发展,这就提供了一个《庄》学与《老》学的汇合点。

  于是我们在“外篇”的开头便看到一组与《老》学相汇合的对于儒家仁义思想加以批评以至激烈抨击的文章:《骈拇》《马蹄》《胠箧》《在宥》。由此可见,崔譔、向秀、郭象当年整理《庄》书时对“外篇”篇次的此种排列,确具有与“内篇”相衔接的作用。

  从思想上说,《骈拇》篇的主旨在于非斥仁义之行,主张“任其性命之情”(《骈拇》)。这一论旨所针对的是“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,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”(同上)这一现实状况。针砭社会的现实性,以及有了“三代以下”(同上)此种明确的历史概念,是本篇不同于“内篇”的显著特色,虽然这两个方面的内容都还不丰富,但已然显示了《庄》学从个体存在论发展到政治论的角度变化。

  而从个人存在论向着政治论上升,恰恰正是《应帝王》的意旨之所在,因此原书以《骈拇》承接《应帝王》,有其思想上的衔接性。当然,《骈拇》篇的论旨比之《应帝王》篇有了进一步的发展:上承《大宗师》“意而子见许由”寓言中仁义残生伤性的内容,不仅反对残生损性,还反对为外物所役。对《骈拇》篇的论旨,《马蹄》篇做了更为强烈的表达。而《胠箧》篇对社会、对仁义、对圣人、对知的批判,都达到了最为激烈的程度。由此而言,将《骈拇》以下三篇视为上述自《大宗师》至《应帝王》思想发展脉络的延续,应该说是可以的。这大约便是《庄》书崔譔本整理者将《骈拇》以下三篇放在“外篇”开端地位的原因:以此可直接承续并发展《大宗师》《应帝王》的上述思想发展脉络。

  然而,如果放到从诗性时代到散文时代这个思维发展史上看,考虑到《骈拇》篇意义的明晰性、确定性,以及上文说到的本篇的现实性以及对于明确的历史概念的运用,则本篇显然处于这一思维发展进程靠后的位置,虽没有完全从诗性包裹中脱胎而出,但已然表现了明显的不同,有了新的笔法与风貌。从而与“内篇”的风貌,形成了较大的跳跃。

  更重要的是,如果从统揽“外篇”十五篇而言,也就是从“外篇”十五篇思想观念的萌生、发展的内在逻辑出发,这三篇中没有一篇能够视为整个“外篇”的逻辑起点,也就是说,这三篇中没有一篇同时含有“外篇”三个系列文章所赖以发展的观点与概念。这是最为关键之处。

  那么“外篇”的逻辑起点是哪一篇呢?也就是说“外篇”应以哪一篇为开端呢?我以为当以《在宥》篇为“外篇”之首,理由如下:

  第一,本篇的角度及主旨直承《应帝王》而来。《应帝王》篇是内七篇中唯一讲治世的,是对《逍遥游》中以无用为大用论旨的政治学发挥。本篇则进而明确说:“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,莫若无为。”《应帝王》曰“圣人之用心若镜,不将不迎,应而不藏”,本篇亦曰“大人之教……有问而应之,尽其所怀,为天下配”,虽然积极了些,但仍取“应”的态度。

  第二,在寓言故事的组织上有相似处。《应帝王》篇天根问于无名人的寓言说,天根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,曰:“请问为天下。”而无名人答之曰:“去!汝鄙人也,何问之不豫也!”又复问,无名人乃答。本篇中黄帝问于广成子的寓言说,黄帝见广成子称其欲问至道之精以养民人,而被斥之为“佞人之心翦翦者,又奚足以语至道”(《在宥》),闲居三月复往邀之,乃得广成子之语;云将问于鸿蒙的寓言也相似,云将适遭鸿蒙,问鸿蒙如何能合六气之精以育群生,鸿蒙回以弗知,云将不得其问,三年后再遇鸿蒙乃得答。两篇的上述寓言,不仅在提出的问题上,而且在故事的组织上,都属于一种模式。

  第三,广成子所说“慎守女身,物将自壮”(《在宥》),鸿蒙曰“物固自生”(同上),同《应帝王》所说“正而后行”“使物自喜”,其在治天下的方法上的答语,也是一致的;《应帝王》篇中壶子以“善者机”“衡气机”之类以示神巫季咸的情节,同本篇中广成子“我守其一以处其和,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,吾形未常衰”的答语,又均颇有道术化的色彩。

  此外,《在宥》篇在描绘社会之残像以及对于儒墨之痛斥上,为《庄》书之最。并且本篇还将《庄》学与《老》学汇流的情况体现得十分清楚。

  这样看来,《在宥》篇不仅在接续《应帝王》上具有更大的相似性,而且即使在承续《大宗师》《应帝王》的上述思想发展脉络上,《在宥》篇也更具有衔接性。

  从对“外篇”理论观念的覆盖上说,“外篇”在理论上的主要发展线索,一言以蔽之,一是无为观的发展变化,一是生死观变化所引致的大化观向着气论的过渡。上文已说,《在宥》篇提出了无为而治的观点:“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,莫若无为。”这不仅在“外篇”中是首次,而且比之《应帝王》所述“明王之治”更为明确简洁。气论在“外篇”中发端于《在宥》篇鸿蒙寓言中的“大同乎涬溟”句中的“涬溟”概念。

  在“内篇”中已有阴阳概念的使用,计有四处。但总体而言,其内涵也不过是说阴阳不和顺则人会生病,甚至是死,仅此而已。《在宥》篇的“涬溟”这一概念,同阴阳概念不同,其内涵为初始之气。在《老子》复根思想的催化下,“大同乎涬溟”的要求已然具有了将自然元气视作万物根源的观念。这样一个普泛性的、具有初始性与根源含义的概念,才在理论上具有广阔的发展可能性。

  无为观总是同治天下者如何处身相联系的,《在宥》篇中的“心养”就是此种概念。

  还需要说明的是,《在宥》篇与《骈拇》等三篇又可以视为是一组文章。其显证是:《骈姆》《胠箧》与《在宥》都讲到声、色、明、聪与曾、史、盗跖,《马蹄》也讲到五色、五声;此外,《骈拇》与《胠箧》都说到离朱、师旷,而《骈姆》篇所用“五藏”一词,《庄》书中则唯有《胠箧》篇用到。这些都表明了这四篇在话语系统上有着明显的相承性。

  在论旨上,《骈拇》篇强调要“任其性命之情”,《马蹄》篇说“彼民有常性”“素朴则民性得”,本篇则曰“无为也而后安其性命之情”,其间有着明显的一脉相承的关系。此外,四篇大体皆主张绝圣弃知、绝仁弃义,虽然色彩有浓淡之别,但显然都受到了《老子》思想的影响。

  历史性因素的明确也是这四篇的共同特色。本篇中“黄帝始以仁义撄人心”“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”(《在宥》),这种明确具体的历时性的用语为“内篇”中所无。《马蹄》《胠箧》则以“至德之世”作为现世乱象的对照。“自三代以下者”,成为《骈姆》《胠箧》《在宥》这三篇共同的用语,在整个《庄》书中,其他各篇都没有这一用语。

  上述话语系统与论旨,皆非“内篇”所具有,从而展开了“外篇”的新面貌。作为一组文章,本篇为首,《骈姆》《马蹄》《胠箧》三篇在其后,其论述则愈益深入。

  我们可以看出,唯《在宥》篇可作为“外篇”理论观念发展的逻辑起点,也就是说,其内容能够笼罩整个“外篇”三个系列的文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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